【破云KQ】梦与醒 番外3 仪式感
肃穆的教堂被妆点得多彩绚丽，却又不失庄重。牧师看上去上了些年纪，语声浑厚而洪亮。他很会调动气氛，致辞时而感人肺腑，又时而风趣幽默。
在一片热烈的欢呼与掌声中，一对新人已经站到台上。
“那么，有请二位新人讲述一下你们的爱情故事吧。新郎先生您先请。”
“我们在20多年前就认识了，那时候……”
伴随着娓娓道来，是悠扬的乐声，浪漫、缠绵，充满整个礼堂，流淌在每个人的耳畔，汇入心田。他们的爱情故事可以追溯到童年，多少次以为就此错过，又如命运注定般地重逢，风风雨雨二十载，最终走在一起。
“……我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。我们原本就是彼此的一部分，分离让我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点，在一起，才是完整的自己，完整的人生。”说到这里，新娘已经热泪盈眶。
在台下中间稍靠前排的位置，有两个东方人面孔。人们的目光都注视在台上，所以没有人留意到他们始终把手交握在一起。
“上学那会儿，弗朗西斯只知道泡实验室，有一次还把试验台给点着了，惊动了院长。”闻劭凑到江停耳边小声讥讽道。
新郎弗朗西斯是闻劭的大学同学。
江停只是微微一笑，目光依旧注视台上。顶灯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瞳仁中，微微颤动着。
庄严的婚礼进行曲愈发嘹亮，牧师示意全体起立。
江停知道牧师接下来将会说什么。"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？爱他、忠诚于他，无论富有还是贫困潦倒，无论健康还是疾病缠身……”
闻劭向来很注重仪式感。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了，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。午后他会背靠阳光，为自己演奏一曲缠绵的旋律。只有二人的晚宴，一定要配上烛光。当他作为红心Q会见集团高层时，会亲手在他的领带上别上红宝石领带夹。春分时节，总要牵起他的手去露台，架起望远镜观测那通体纯白的角宿一。每年仲夏，都派人送来山间的野果，品尝起来还是童年的滋味。
几乎每一天，无论何其普通，都能让闻劭过成纪念日。
唯独一件事，闻劭从未提起过。那就是婚礼。
是啊，严格意义上来讲，他和严峫的婚姻仍存续，虽然无论在中国还是在缅甸，他们的关系并不被法律承认。也许他也和自己一样，在小心翼翼地避开。可是不提及，并不意味着不存在。
这次的美国之行期间，陪闻劭参观了他的大学校园，正好碰上当年的同学弗朗西斯，邀请他们参加婚礼。阴错阳差地相遇，又阴错阳差地答应下来。
"……爱他、忠诚于他，无论富有还是穷困潦倒，无论健康还是疾病缠身，都会陪在他的身边，永不背叛。你愿意吗？”
“我愿意。”
爱他、忠诚与他，无论富有还是穷困潦倒，无论健康还是疾病缠身，都会陪在他的身边，永不背叛……
此刻的他也很想对他说。可是，同样的话，不是对另一人也说过吗？而且，也同样是在众人的见证下。
“背叛者，背叛者……”另一个尖刻的声音在钻入脑海，反复重复着三个字。
注定成为一个背叛者，早在20年前就是……
江停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，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额角，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。
“Excuse me, my partner isn’t feeling well…”闻劭环住江停的肩，搀扶着他径直往外走。江停想对他说没事，在婚礼进行中就这么离场是很失礼的。可是他几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，只觉得眼前像蒙了一层雾，耳畔嗡嗡作响。
江停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礼堂的。清醒过来时，他们正坐在教堂外花园的长椅上。他正倚靠在他的怀里，感受他的手指按揉在太阳穴，力道刚刚好。清幽的花香、和煦的阳光，特别是他的体温，让他感到舒适而眷恋。
“好些了吗？”微微抬头，就对上那温柔中带着担忧与心疼的目光。开颅手术之后，江停就落下了头痛的毛病，回到缅甸后经过精心的调养，已经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犯过了。
“没事了，可能刚才空气有点闷。”江停的嘴角扯起一抹略带歉意的微笑，仍无法掩饰面颊的苍白和虚弱。
“是我不好，行程安排太紧了。累了怎么也不跟我说？”耳畔的低语，歉意中夹杂了一分埋怨，却犹如微风轻抚他的心。
“不累的。我们回去吧。”江停望向教堂。
“嗯，带你回家。”
回到住所，吃过午饭，闻劭便径直把江停推进卧室，强迫他卧床休息，任凭江停如何抱怨都无济于事。原本下午安排的商业街之行、晚上的墨西哥餐厅都通通取消。
江停的精神状态还是不太好，那种隐隐的愧疚与不安，越想逃避，就越萦绕在心头。他觉得自己应该忙碌起来。
“真的不用那么紧张的。”江停伸手在闻劭的发顶揉了几下。“把我当成纸糊的？”
“我也有些累了，陪我睡一会儿总可以吧。”那种孩子般的仿佛受了委屈的眼神，让江停一下子心软了。
就这么安静地靠在一起，后来竟然也渐渐睡着了。他的心跳，是最好的催眠曲。
这里的夜色不比国内大城市的灯火辉煌，却也不似缅甸那边幽暗无光。后院外就是开阔的旷野，苍穹之上，漫天星轨。
“那就是角宿一吧。”江停把头靠在闻劭的肩上，握起他的手，指向东南方一颗零等星。春季是观测它最好的时候，肉眼就清晰可见。
“嗯。”闻劭的眼眸中映射着满天星光。“一个人在这边上学的时候，每到春天的夜晚，就往东方看，看到了它，就像看到了你。”
“闻劭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你……羡慕弗朗西斯吗？”
“那个书呆子，有什么好羡慕的。”然而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，沉默了片刻，轻轻开口。“婚礼只是个形式。”
“可我知道，你是很在乎仪式感的。”
“是吗？”
“嗯，就像现在。”
“那是因为，有你。”
一颗流星划过夜空。天琴座流星雨开始了。
江停轻轻闭上眼睛。
微光瞬间划过夜空，一闪一灭，不能在祝福下交换的誓言深深埋藏在心底。
“许了愿吗？”
“嗯”
“什么愿望？”
“说出来就不灵了。”
“好，不说。可是我知道，和我一样。”
月色皎洁，群星璀璨。他们紧紧相拥，仿佛儿时的他们，对着同一片夜空。
我们并不需要交换什么誓言。
因为我们已经践行。
评论(16)